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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仲华 | 黄梅最后一代举人黄颂南

本编委 黄梅文哲 2022-12-28

▲李正阳题

黄颂南(1870年—1950年),号彭寿,字颂公,别号圯上老人,籍隶黄梅县大河镇黄桥村。他是清末最后一代举人,历任张之洞及黎元洪的一等秘书,湖南省政府政务厅秘书,湖南宜章县知事,湖北省省议会议员,湖北五峰县知事等职。1950年在湖北黄梅老家黄桥病逝,享寿八十有一。黄颂南的官场生涯历经改朝换代,迄至新中国成立,在新旧交替波诡云谲的时代背景下,黄颂南能寿终正寝安然善终,确实不易,乡里皆称颂公是一个有才、有德、有福之人。


黄颂南,岀身书香世家,其父黄鸾,光绪已卯科(1879年)举人。他自幼勤学,博览群书,文词诗赋,挥笔立成。颂公的书法刚劲,自成一家。九岁应乡试,援笔即书,第一个交卷。宗师器之,手持烟竿,示其点火吸烟。是时风大火弱,媒纸难燃,黄颂南即避于袖中。宗师见其敏,相戏曰:小学生袖藏红火。黄颂南即回答:老夫子口吐青烟。宗师赞曰:此黄门之子,千里驹也。厥后科试,长获第一,果如宗师所言。

1886年,黄颂南参加科考的资格考试,名列前茅,受到嘉奖。1889年被主管一省教育科举的学政赵尚辅钦点,取准经古第一名。1892年参加年考,被学政孔祥麟取准为秀才,升增生第二名。1894年,在庐山白鹿洞书院学习,成绩优秀,名列前茅,升为上舍生。1895年,因父亲丧事,在家塾学习。黄梅县调梅书院院长兼县令李昌洵,黄梅县的上一级黄州府的经古书院兴办人周锡恩等,均每月来授课,成绩超等,多次获嘉奖。1896年,服丧满期,十月应考科试,被学宪庞鸿书提升为廪生第一名,接受府、州、县按时发给的银子和补助。以后在历届黄梅县的岁试中,成绩均为一等第一名。


1898年, 黄颂南进入张之洞创办的湖北武备学堂学习。该学堂是张之洞以仿照西法,造就新式军事将领为宗旨兴办的。五月,张之洞从丁酉乡试的堂备卷中挑选岀佳者,保送两湖书院学习。两湖书院在晚清时期,是湖北省的最高学府。其规模和水准恐怕是今日我们所难以想象的。1899年,他被转学至两湖书院继续学习,参加校长梁鼎芬的岁试,考取准一等的第一名,1901年调任张之洞一等秘书。张之洞自1889年7月调任湖广总督,督鄂17年。他力主广开新学、改革军政、振兴实业。黄颂南从两湖书院调任张之洞一等秘书,其才其德均被张之洞看重。


1903年,由湖北学务处派充为湖北广济县初级师范学堂的校长,兼任广济大经书院的教授。1905年,十月,参加举人和贡生考试,根据惯例,赴湖北藩司高凌霨、湖北提学使黄绍箕的会考,取准一等第一名,1908年五月,参加孝廉方正资格考试。 


1909年,由湖广总督博尔济吉特•瑞澄的藩司王大澂和王寿彭提学会考,并选送孝廉方正,入京参加朝廷考试。七月到京,由礼部尚书于式枚考验合格,呈送朝廷再次考试。八月参加保和殿殿试,皇帝亲自派遣庆亲王爱新觉罗.奕劻、吏部尚书李殿林、礼部尚书于式枚为阅卷大臣,考取第一名。

在清朝,孝廉方正,赐六品章服,比七品知县还要高一品。定荐举后送吏部考察,授以知县等官。1910年五月,湖北布政使余诚格升任湖南巡抚,他被调任湖南巡抚衙门任草拟文牍、掌管档案的幕僚。这是黄颂南第一次在清朝湖南衙门任职。


1911年,辛亥革命时期,爆发武昌起义,湖南率先响应。余诚格化装逃跑,黄颂南随中丞的家属离湘返回湖北,转投革命军湖北军政府都督黎元洪麾下效力,任都督府秘书。1912年,各省倡议创设省议会,每县选举议员一人,三月,他被本县选举为省议会议员。1913年,仍担任省议会议员。十一月,随湖北督军黎元洪、省长夏寿康会委赴湖北应山县、枣阳、襄阳、谷城、光化等县调查白朗扰害灾区情况,以及驻襄樊王安澜私自发行军用钞票案。


1914年,二月,调查鄂北要案完毕回省销差。三月,北京中央政府考试县知事,命各省督军、省长保送合格人员,他由湖北督军段芝贵保送入京应知事考试,四月,被袁世凯的中央政府内务部总长主试委员朱启铃,取准县知事,留部学习地方行政事宜。又被中央政府司法部总长汤化龙,留部学习主事。


1915年,学习毕业后黄颂南被分配到湖南任候补知县。1916年正月,被湖南都督汤芗铭委任为军法处承审委员。1917年正月,被湖南督军兼省长谭延闿委任为湖南宜章县禁烟坐办,负责处理禁烟例行事务,八月记大功一次。1918年2月,被湖南督军兼省长张敬尧委任为湖南宁乡、益阳清理财政委员,被张敬尧省长记大功一次,并委任为省政府政务厅秘书。1919年,被湖南督军兼省长张敬尧委派为宜章县知事,这是颂公在民国时期再次到湖南省任职。

1921年,湖北省长夏寿康委任颂公为湖北省总选举事务所第二区审查资格委员。十月,湖北工赈局督办李开侁委任黄颂南为监修王家营大堤工处文牍,经管公文书信,兼稽核员,负责检查各个部门的任务执行情况。1922年,五月,王家营大堤工程竣工,随督办李开侁回省,湖北省长萧耀南会同督办李开侁,以建堤工作劳动成绩卓著,保奖颂公五等嘉禾勋章,经内阁会议通过颁予奖章。


1924年,十一月,颂公被萧耀南省长委任为五峰县知事。他秉公署政,课农桑,兴水利,春扶贫困,冬恤孤弱,时刻为民而想,人呼颂青天。连任两届,至年六十归里时,所经之地乡民鸣鞭迎接,夹道欢送。

1931年丙子冬余, 黄颂南自汉返里,徧览逸园,群芳憔悴,惟有黄菊晚香,丹新芽冥冥,月季累累,丹桔兴夫,苍松翠竹各含生趣,似有待主人之将归者,因感而赋《逸园感遇》三首:


一、东篱久隐少人知,廋骨偏存傲雪姿。剩得余香迎远客,菊花似怨我归迟。二、生来富贵是仙根,寄托芜园几度春。只恨东墙能蔽日,休嫌发展不如人。三、初寒酷暑总相同,争放枝头月季红。淡抹胭脂迎我笑,荷锄似识白头翁。


黄颂南生在太白湖畔,对湖光山色情有独钟,当他告老还乡后常寄情于太白湖、黄梅山,并留有不少佳句,录几首如下:


湖上游三首一、款乃绿水传,浪平轻帆见。悠游锦屏中,芙蓉开四面。二、叠翠弄欲滴,倒影光可鉴。苒苒月般随,淡淡云樽恋。三、濯足晚流阔,矫首八荒眄。潭深百尺清,荡漾兴可遣。湖上波摇天貌动,影倒日容分,暖风舞寒藻,孤帆堆碧云。湖光湖光不可收,任听游人取。日月有盈虚,波浪无今古。荡漾绿杨垂,参差寒藻舞。孤帆带离客,迢迢伤南浦。白鸥似相识,待我清沙渚。浮沉两无心,乐饥方自诩。好风送斜阳,陶醉天边树。注:南浦指南面的水边,后常用称送别之地。山林
造物标胜景,结构在山林。常教奇趣秘,唯招隐者寻。清泉泻金屑,绝顶摩碧岺。影流幽涧月,露滴空谷音。岩中有逸客,松下无俗阴。满怀何磊落,万籁俱消沉。愿解吾民愠,薰风共一琴。松山颂空寂山上静,忘被山下歇,对饮老烟霞,交欢惟明月。小园曲园半弓满,池小能容物,元气充淋漓,出没换日月。古树山青花欲然,树老枝贪古,杈枒当碧空,怒作蛟螭舞。

兰欣双剑吐,笑看倚天才。


1934年黄梅岁歉,上旱下淹,多见颗粒无收,儿啼女号,不绝于耳,老叹少怨,哀声载道。颂公不忍睹,生慈悲心,日率家人煮粥以待,凡来求乞者,每人一瓢粥,一张小钱,左邻右舍之难民,活命不少。他在立春诗中写道:东皇难解流民愠,个个迎春我送穷。


立春

寒雪飘零爆竹中,荡开梅柳渡江风。

东皇难解流民愠,个个迎春我送穷。

岁随腊鼓催将尽,天与人间万象新。

独有寒梅生傲骨,色香初不易冬春。


秋天是诗人的季节,在黄颂南的笔下,听风,听雨,听琴,听鸟鸣,赏花,赏月,赏景,赏时光,淡淡浓浓的情意妙笔生花,在深深浅浅的字里行间,留下了许多美丽的诗句。 


客来

孤帆天际来,泊我门前渚。

剥啄扣荆扉,长啸入衡宇。

学饱古人风,衣带初秋雨。

篱菊新酿清,幽篁芳茖煮。

露浓花正开,荫重叶难舞。

但取鸣琴弹,相对不一语。

秋雨

无端入耳乱萧萧,漏近三更话寂寥。

响滴空阶惊梦破,寒催远塞怅魂销。

疏桐似隔丝千缕,残柳低垂枝万条。

洗出一番萧瑟景,风烟浩淼老渔樵。

秋日

爽气朝来入翠微,万家村落静清辉。

红霞影挂孤鸿远,白练光催旅燕归。

日映芙蓉江浪皱,风摧木叶故园飞。

杜陵野老偏乘兴,好与邻翁酒共挥。

秋云

碧霄轻罩淡于罗,不尽浮云入望多。

一片遥连湓浦月,千重幻出庭洞波。

久传帝子吹风曲,静听渔人唱晚歌。

漫道秋光容易老,机丝绵密织天河。

秋露

寒露凝珠缀满林,大荒寥落气萧森。

更深独坐衣嫌薄,夜尽长呤漏欲沉。

桐叶滴残余韵杳,桂华湿透暗香侵。

这番秋思无穷尽,子夜频闻捣素砧。


招饮(菊花黄)

篱旁来鸟语,似言花正黄。

芳菲袭人衣,酿熟倩谁尝。

具东招客饮,野老欢满堂。

谈笑各尽兴,狂纵亦无妨。

起坐罔束拘,诚朴表中肠。

了然悬皓魄,飘来冷艳香。

晚节素怀惬,物我两相忘。

悟此为真乐,白云自悠扬。

听琴

林静似太古,万籁俱寂减。

飒飒来清风,入耳挟霜雪。

逸韵通神明,奇趣褫鬼魄,

未睹侍中仪,似传广陵拍。

松鬣刷寒涛,石梁高泻月。

上澈太素空,潜听天吴窃。

绸缪动遥慕,舒间忆长别。

山远湖上绿,鸥轻水渚白。

天际片云孤,往来空自洁。


丙戌除(1946)

霜雪风流劲,阴阳短景催。

寒随残柝去,日送早春来。

阶下枝荣桂,庭前草舞莱。

兰欣双剑吐,笑看倚天才。

感怀

万籁忽交寂,微雨湿空林。

枯桐一叶陨,幽潭千尺深。

之子适远方,惠我尠好音。

南翔眄孤雁,西逝托哀禽。

翩翩不复见,伤怀泪难禁。

念子别离时,兰叶葳蕤侵。

萍紫漾绿波,苔青依碧岭。

隙驹光疾驶,燧木忽改钻。

烟柳翠无色,寒梅清有阴。

临风长叹息,慨然独抚膺。


黄颂南生二子,均学业有成,孙二人,长世乾,次世坤,皆留苏学生。后嗣之昌,瓜瓞绵绵,岂非先生积德积善,开明与先见之明果报,庶其无穷也。

作者简介

黄仲华,黄梅县大河镇黄桥村人,律师,现客居广东中山市。【链接】九死一生黄梅古文化遗址游螺墩《黄梅山歌》序黄梅农民变律师
黄梅古文化遗址游螺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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